我把冬天忘了

　　冬至前一日，寒风凛冽，我和老伴赶了一趟早市，感触多多。

　　刚进早市，一位卖芫荽的大哥就引起了我的注意。他卖菜不用称，论堆。就在地上放着，各堆大小明显不同。他一边继续从身后的袋子里往外拿，一边不停地大声喊：“一块钱一堆啦!”

　　芫荽绿莹莹的，很嫩，价钱不算贵，许多人凑过去买，都想挑大堆，抢着拿。“别挤别挤，菜有的是。”他一边大声喊，一边继续大一把小一把地往地上摆。开始我以为他不在乎，转念一想，才意识到，很可能他是有意用这种办法刺激人们购买的积极性，眼前这位看似土气的庄稼人，其实很精明，颇具经商的才能。真不能低估庄稼人的智慧。以后发生的事似乎证明了我的猜测。

　　老伴没挑大堆，只是随手拿了一把。她可能看着不是值钱的东西;只是做汤当青头，也用不了那么多。那大哥立即笑着问了一句：“大娘，少不?不行再添点儿!”他真是心里有数。老伴连忙笑着摆手：“够了!够了!”

　　早市上什么菜都有，卖白菜的摊子最多，都是四毛钱一斤，既然价钱一样，老伴就想选最好的买。一直走到南头，才发现一份中意的。白菜棵大、心实、帮嫩，扒得挺干净，没一点老叶子。卖白菜的是一位小伙子，高挑身材，长相帅气，一脸谦和的笑容。说话声音不高，给人以实在、厚道的感觉：“拣大棵的拿。三毛五一斤，钱多点少点没事，我自己种的。”，一位年轻妇女说：“您怎么都想要大棵的啊?我想要小棵的。”小伙子就笑：“那你就挑小棵呗，相中哪棵要那棵。”

　　白菜挺好，价钱又低，老伴去挑，小伙子说：“大娘，你到里边车子上去拿也行。”老伴就到里边车上拿，别人也有进去拿的，小伙子一律欢迎。我也过去选了一棵大的，正想往袋里装时，却被小伙子接过去，伸刀把疙瘩削了。疙瘩本来削过，剩的一点很少，值不了几分钱，小伙子也知道我不在乎，他就是要让我满意。当老师的有个口号，一切为了学生，他是一切为了顾客。是实在人，也是明白人!

　　我买了三大棵，往电子称上一放，他说：“六块二，拿六块就行，少点没事，我自己种的。”言外之意，不是倒卖，不用考虑本钱。

　　卖豆腐的是一个小姑娘。说话轻声细气，面带羞涩：“俺这是卤水点的。”不像常做买卖的人，或许是家里人让她临时看摊的吧?各家有各家的故事，无从猜想。

　　豆腐不错。老伴想买点，一问，两块钱一斤，也不算贵。看货也看人，是老伴的原则。一看卖者油嘴滑舌，货再好也不要。喜欢跟实在人打交道，贵贱不在乎。她让女孩切了一块，一称，两块二。我递给小姑娘两块，再翻着钱夹找那两毛钱零头时，她也说“不要了”，同时送上一个甜甜的微笑。

　　路过一个点心摊时，我随口问了一句：“甜不?”“甜!你可以尝尝。”“有不甜的吗?”我虽没打算买，也并非跟卖点心的人开玩笑。血糖稍高，大夫让我少吃甜食。但说了又有点后悔，担心那男子认为我耍笑他。却不料他并没在意，还很热情，指着一包麻花说：“有，10块钱一包。”“有一斤吗?”“不到一斤。”实话实说。

　　我赞赏他想得周到，会经营，不免抬头多看了他一眼，才发现他一只眼像玻璃球，视力不好，是残疾人，便心生恻隐，有意照顾一下他的生意：“买一包吧。”又要了一包很甜的蜜三刀，也是10块钱的。我不能吃，老伴可以吃。

　　其实老伴不喜欢吃太甜的油炸食品，但她支持我买，而且不问价钱，也是为照顾那盲人的生意。她比我更有同情心。卖点心的开心，我俩也高兴。只顾笑，把冬天都忘了!

　　作者：李民增
　　稿源：三尺巷
　　编辑：任君